睡了吗?索性一点也甭睡。眼睛睁得大大的,直直地看着白顶棚。看着看着,白顶棚上仿佛出现了好多面孔。各个面孔自己都非常熟。都是他认识的,能叫上名的老师,李子孝,刘全友,王臣,李刚,还有那个女班主任,叫刘什么来着,叫刘立平。他们都在朝自己笑,从这些老师笑的里面,他能看出,他们是在嘲笑自己,是的,他们在嘲笑自己的无能,无知,无耻。从他们各个狂笑的眼神里,王喆仿佛感到他们每个人笑的眼神里,射出了无数枚尖利的针。直直地刺向自己。他不敢看他们了,他胆却地闭上眼睛,他呼吸急促,他全身蜷缩用力地死死地闭上眼睛,甚至象避邪一样屏住了呼吸。
他再也不能象爬行动物冬眠一样僵在床上了,他慢慢伸直了身子,重重打了一个哈欠,离开了床板。
他疯了一样奔上“良善坡”,趟着半人高的蒿草,大声嚎叫着,面对混浊的苍穹,他悲哀地哭嚷着。在“良善坡”背面,一望无边的森林中,望着斑驳的天空,习习阴风从身旁掠过,几声凄厉的鸟叫刺入他心骨,他象一个魂不附体的肉尸,在远离人烟的荒丘中踽踽而行。他仿佛一时没有了忧愁,没有了烦恼。他真的把在此前所有的人,都抛在了脑后,闪现在他脑际里如雾如烟的空白,但现在他眼前的是死一般静的胡木枯枝。
不知转了多久,他直觉的有些累了。其实这种累的感觉早已在他空壳一样的脑子里悠荡了不知有多久。可死硬狠怒的他。不知是在惩罚自己,还是在做给别人看,他要硬撑下去,他要证明自己,自己不是那种软弱人,不是那种不要脸面的无耻的人,不是那种不分远近高低的痴人,傻人,呆人。尽管自己很累,尽管自己腹内空空,近乎前胸贴后胸,饥肠“咕咕”早已无数次提出悲哀的请求与抗议。可他仍是不置不理。此时,全身的各个器官都一呼百应地向他请求,向他抗议,他才无奈地,象一个泄了气的皮球,又象一堵墙一样不加选择地倒在了满是毛草的秃树旁。
他双眼呆呆地望着眼前凝止不动的荒丛,他神经般极目朝前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