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立国一百多年,黄河还是第一次变清。
正值喜大普奔的时刻,哪儿来的毛头小子不知好歹胆大妄言!
众人皆回头,朝那讽谏黄河水清之事的少年望去。
姚欢本已走出数十步,听了这番如金石相击的议论,且那声音很是熟悉,不由也转头相看。
原来那人,正是太学学子陈皓的弟弟,也是三十年后将因上书请诛汴京六贼而名留青史、如今还是个小小少年的陈东。
曾纬拨开人群,打量着陈东。
他瞅着眼前的少年有些眼熟,只一时想不起他是谁。
看衣着,像是清寒子弟。
曾纬自从举告王珪旧事后,就被官家直接点往御史台,且封了同文馆查办宣仁一案的差遣。
这在京城官场掀起的物议声浪,实则高过众人看他父子二人反目的热闹的劲头。毕竟,再是进士高第可留京为官者,譬如当年嘉佑二年榜的苏轼,第一个在京的官职,也不过是个登闻鼓院判官。
官家赵煦却浑不理会那些苍蝇似嗡嗡的飞语。在政事堂,赵煦甚至笑着对曾布开玩笑说:“曾公,你教子有方,令郎,乃储相之资,正应当去台谏历练历练。”
对外,赵煦则有意让曾纬,大大方方地如天子亲使般,行宣谕敕榜之之举。
今日,曾纬深知,唱报黄河水清,关乎赵煦绍述新政的颜面,关乎国朝花团锦簇的吉兆,自己怎可对市井悖逆言论充耳不闻或一笑了之。
曾纬心头嘀咕,都是先帝那“不可杀上书言事者”的规矩惯的,什么阿猫阿狗的庶子,读了几句书,就自以为能妄议时局了?
他沉着脸,踱到陈东面前,盯着对方的眼睛,冷森森地问道:“你是何人府上?在何处就学?”
陈东方才,陈词有慷慨之意,语调却并不激越,此刻与朝官直面相对,虽因身量未足须仰视曾纬,容色仍是沉静淡漠。
曾纬没认出他来,乃是因为与他在太学初见时,恰逢姚欢和姨母试煮八宝粥赈灾,曾纬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