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惫的旅客像一棵棵北方的怪柳,歪歪斜斜地静植在车座上,冬眠似地陷落在昏沉中。
据说生物起源时,好动的生物变成了动物,不好动的生物变成了植物,看来动物和植物在起源伊始是没有本质区别的。但是,无论火车如何地风掣电闪,也变不成动物,只是说它像蟒蛇而已;而被这条“蟒蛇”吞在肚子里的旅客,似乎被它消化了动物的喧嚣与张扬,显得植物似的寥落与安静。被寄存的生命无需招摇,他们只是在静候着被带到另一个生命现场,然后被这条“蟒蛇”吐出来,再彰显生命的锋芒,再猖獗。
坐在对面的匡玉哉闭目倚在靠背上,眼皮偶尔蛹动一下,不知是在做梦还是在遐思。惊悚后舒缓下来的那颗心似有余悸地撞击着峭削嶙峋的胸膛,可能正做着将来做什么或者被做什么的准备。曾经抗争人生宿命的力不从心,慢慢会酿出一种超乎希望的酵力,会从痛苦中发酵出凛冽的酒来。“形固可使如槁木,而心固可使如死灰乎?”一颗已经承受巨大灾难的心脏是不会轻易走向缄默的歧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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