疮百孔的战斗服和碎裂面罩中露出的扭曲面孔都无法映入他们的眼中,而我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追随着迈克尔的脚步。
他镇定自若,手中的电磁步枪几乎没有停顿,指向每一个试图靠近这小小堡垒的敌人,倾泻着致命的弹雨。金属弹壳不断地落地,敲击出奇妙的鼓点。这一刻,迈克尔看起来简直就是个娴熟的爵士鼓手,配合着自己的队友们,打出了奥妙的节奏。这真的就是我那个爱好绘画的弟弟?隔着一副厚厚的战斗服和无情的面罩,他的身影是如此熟悉,又如此地陌生。
直到士兵们打退了一整波虫族的冲击后,我们才等到了下一批运输车,迈克尔头盔上的扬声器传来了一声满足的叹息,然后他打开面罩,冲着我笑了笑。
时光磨平了他脸上的圆滑线条,只留下了刚硬的肌肉,深陷的眼窝和我非常像,里头的琥珀色眼睛也因为年纪渐大变得略为浑浊,还带着清晰的血丝。他留了大约三天的胡渣,看起来有点儿不修边幅,两颊的皱纹也掺进了尘土。
但他仍然是迈克尔,我的弟弟,额角上的那块黑色的控制器不断在刺眼地提醒着我,他曾经是个杀人犯,受过改造。如果他一直没有离开战场,那已经足足打了二十年的仗。
我想象不出那是怎么样的日子,就像我想象不出现在他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运输车和下一批护卫队抵达了。
拥着娜塔莉和亚当走进车厢时,我仍然禁不住回过头去看他,但迈克尔没有注意到我的视线,而是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和队友们重新调整编制上。我最后瞧了他一眼,把他裹在战斗服里的背影深深地映入眼底,然后任由关闭的车门吞没了他。
直到我们的殖民船冲出了大气层,我仍旧不敢相信,自己真的从外星人的侵略中突围而出,逃到了相对安全的外太空。娜塔莉抱着亚当,又再哭了起来,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以前那个坚强的检察官妻子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脆弱而感性。我搂住她的肩膀,心不在焉地安慰着她,心思却仍然留在了阿格利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