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这才勉强止住哭泣,帮助奶奶料理父亲的后事。
父亲要出殡了,却没有棺材——他这么年轻怎么会想到死、预先打好棺材?家里一时又打不起,只好占用奶奶的棺材。奶奶哭着说:“这棺材是打给我睡的,没曾想我还没睡,儿子倒先睡去了。老天爷啊!你快叫他醒过来吧,带着老婆孩子好好过日子;叫我这无用的人替他死吧!”然而,这怎么可能呢?黄泉路上无老少,无论谁死了也不能复生。
父亲要下葬了,却找不到抬棺的人——大家都饿得走不动路,怎么抬得动如此笨重的棺材?奶奶只是哭,毫无办法。母亲着急了,从村里找了辆板车,到牛屋里牵了头牛来,哭着跪着央求邻居帮忙把棺材弄上板车,让牛拉着去了坟地;然后和奶奶一起几经周折把棺材从车上推下来,推进墓穴,就地挖了些土盖住棺材,堆起一个小小的坟头,把父亲草草埋葬了。堆好坟,母亲和奶奶跪坐在坟前拼命地哭啊,喊啊,直到哭喊不出声音瘫倒在坟前。可是无论她们怎么哭喊,拼死拼活,父亲再也听不见、回不来了。
那年,母亲才二十一岁,正当青春妙龄。许多人劝她:你守着这一老一小今后怎么过?老的越来越老,小的是女孩,终是人家人,你将来依靠谁?母亲含着眼泪说:“为了喂活这孩子,她爸把命都赔上了,我怎么能丢下她不管呢?再说,把孩子丢给她奶奶,孩子养不活,再搭上一条老命,我不是造孽吗?到阴间,她爸也不能饶过我。”母亲坚决留下来,拼命干活,养活一老一小。
但接下来许多年农民仍然吃不饱,母亲和奶奶你省一口我省一口共同养活了我。我终于会走路了,能叫“妈妈、奶奶”了。婆媳俩脸上都有了些笑容。平时,母亲下田干活,奶奶在家带着我做家务,一家三口艰难度日。
可是奶奶的身体越来越差,一冬一春咳喘不止,终因年老体衰、丧子之痛和营养不足,在我三岁那年也去世了,终年五十六岁。老人中年丧夫,老来丧子,命也真够苦的!儿子死后,她陪伴年轻的寡妇儿媳又艰难地活了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