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荍道:“抱个老寡妇慢慢想去。”
金美妤笑道:“好孩儿,古因仄也一府之主,你有话不会好好说么?你不好好说他抱十个老寡妇也不便晓得甚么事。”
雨荍道:“孩儿只要他晓得走路的知道铺路的苦,饮水的知道掘井的苦,捉刀的知道打铁的苦,坐府厅的知道打柴的捕鱼的狩猎的打夯的苦,他不是大众的主,却是大众的奴,龟奴!”
金美妤听了一怔,张口无语。古因仄望雨荍躬身唱个喏,只待雨荍相傍金美妤走远才起身,立地看一刻若有所思又惶惶不安。
走了一程,金美妤回头不见了古因仄身影,便问雨荍:“甚事教心肝孩儿怄气?”
雨荍道:“我就看他不入眼!”
金美妤道:“只是他入主都监府坐在你爷曾经坐过的公堂上,还是别处?”
雨荍不做声。
铁山都监端坐公堂之上不苟言笑,将佐小校两厢站立,那个也不敢高声。雨荍蹒跚从后堂走入前厅,咯咯地笑着走在盔甲林中。铁山都监走下公案,挓挲双臂抱起雨荍高举过顶。雨荍只是笑着,笑声象黄鹂象画眉象雏燕低低鸣啭,那般透明、清亮、悠远。铁山都监转动铁打般身躯又将雨荍放下,倚着公案看着满地跑的雨荍,抱臂暗忖,军将不顾命戍边不正是为小儿笑声么?
古因仄来到山脚下,抬眼望去山腰处府库,要上去看视,顿时间又觉得兀自往府库不好,就向前来到初家寨。古因仄难得来初家寨,原因这里没他亲戚,又且人居散落,一千余户六千余人口沿河居住,路桥崩毁,行走不易。古因仄过了垭口,来到半山腰初翀窑口。初翀颇是意外,停了喂羊,请古因仄炕头坐了,教婆娘切盘萝卜就对饮起来。
初翀面无笑容,道:“屯兵营不养兵如散沙,没人理会都监府。”
古因仄道:“兵饷不是小数。”
初翀道:“先养精兵三二百。”
古因仄道:“我也思来已久,只是目下还不是时候,等我走过后山再说。”